双飞彩翼

【彻璞】上天安排得最大嘛。3


3.

 

云霄之上,娇公主终是现了原形,双翅扇出九万里巨风,向青龙席卷而去,一时天地变色,山河喑哑。刘彻被吹得一个翻滚险些翻落云头,他张嘴呵气成云,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其间,娇公主见状展开了尾羽,风力更猛,吹散云层之后却已不见了青龙的踪影。

“阿娇!你又在胡搅蛮缠什么!”

娇公主怒斥道,“青龙!你不要躲!给我滚出来!”

“阿娇,我念你是佛祖甥女,对你一直礼遇有加,你当日来时是我亲自接到东海,走时也是我亲自送回西天,我青龙从未对谁如此优待过,怎么如今又来扰我水族!”

娇公主没有回答,震动双翅尾羽掀起巨风想要将刘彻逼出真身,可是扇了许久刘彻也未曾现身,娇公主身边只剩滚滚风声。

“青龙!”阿娇停下,大喝了声。

哪知刘彻已经在隐身之时潜行到了娇公主身边,趁她不防一个突袭将她卷了起来带上了天。这次可不再像捆仙索这等法器还有失灵的时候,想要挣脱除非娲皇本尊临世。

 

饶是刘彻与娇公主缠斗了几日几夜,在昆仑也不过片刻之间。王母与玉帝落座主位,众仙归座,看着已经狼狈不堪的娇公主被刘彻绑着带了回来。

玉帝见状脸都要青了,拍着玉案,“青龙,还不快给公主松绑!”

刘彻斜眼看着阿娇,“你先告诉她不许再啄我!你知道她咬得多疼吗!”

阿娇被塞着嘴,冲着刘彻瞪大了眼睛,刘彻哼了声,“还想让我放你,你就这么呆着吧!”

还是王母说了句,“玉女,快与公主松绑。”

阿娇被松了绑瞪着刘彻像是不依不饶,刘彻还未开口,便见天边一道巨闪,雷声炸裂。阿娇惊惶地看向玉帝,玉帝正面色不悦地看着她。

原本仙气环绕,云蒸霞蔚的蟠桃盛会顿时变得冰冷肃杀。

“娇公主,朕顾念佛祖颜面礼让于你,你也不要失了明王的家风。”玉帝沉声道。

“……阿娇知罪……”娇公主终于俯身认罪。

 

搅乱蟠桃会、扰乱三界、屠戮水族、伤及无辜,随便哪一条拎出来都是重罪,可娇公主自有她的身份在,顾及西天颜面,玉帝没有直接治罪。

“公主素来端方,何以将身至于此种狼狈窘境?”玉帝问道。

阿娇褪了戾气显出形容枯槁,她直起身看了眼刘彻满是幽怨。

刘彻长叹了口气,“过去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我们的恩怨,你家在西天,每日里耳濡目染香风经卷,怎么也不懂得看破放下?”

“放下?你让我放什么?”阿娇道,“当初离开东海只是我的气话而已,我没想到你真的就把我送回了西天!我想你会念着我们的百年情意再来找我,可你……我每日里等你、盼你,听着他们说你的风流韵事,你可知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刘彻摇了摇头,“你就是如此,我才不想再去找你!”

阿娇泪流满面,苦笑出声,“我是什么样子?青龙!你但凡用心对过我或者对过任何一个人,你就知道我为何如此!这都是因为你!”

“够了!”刘彻喝止了阿娇的控诉,“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在此放肆!”

可阿娇却没有停下,“青龙,我来问你,你可知你为何留不下半个子嗣?”

刘彻怒目圆睁,铁青着脸咬牙道,“你说。”

阿娇阴冷地笑了出来,双眼流出血泪,“你冷酷无情没有心肝,你以为你是天父地母又如何,天地有灵,断不会让你的血脉流传下去!”

刘彻上前掐住了阿娇的脖子,却被阿娇体内的法力震开,阿娇咬破了手腕举天起誓,“我以孔雀明王之血脉诅咒青龙孟章神君!

我受之苦,必百倍千倍还复于他!

若我心痛一分,他便心痛百分!

若我受一分苦,他今后便受千分万分之苦,以报我错爱之仇,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阿娇盘腿而坐闭目合十口中默念,整个身体都亮了起来。

刘彻大惊,喊了声,“阿娇!”

阿娇闭目念经,声音却传了出来,“我自知罪孽深重,愿以一身修为还复无辜死难,以渡他们早登极乐!”

灵光乍放,照亮三界。苦海翻波,回头是岸。

 

众仙抬袖挡住了灵光,再放下时娇公主已经不在,只剩一只幼年的孔雀在刘彻的脚边,走走停停,抬头看他,目光依然俏丽可爱,可却没有了任何记忆。

正值此时,仙娥来报,南海观音菩萨到了。

玉帝忙道,“快请观音尊者!”

菩萨施过了礼说,“贫僧已知来龙去脉,特来请旨将这只小孔雀带回西天我佛处好生教养看管。”

“尊者定要向佛祖致歉,”玉帝看了眼刘彻,“此事皆因朕教养青龙不利,朕愧对娲皇,也愧对佛祖。”

“陛下言重了,贫僧告退了。”

菩萨抱起了小孔雀,刘彻心下不忍,失声叫了句,“阿娇……”

菩萨微笑道,“神君。”

“尊者……”刘彻看着小孔雀,“她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神君,”菩萨道,“你二人虽是天地祥瑞不在轮回,却也并非仙家佛家,还要饱受因缘之苦,还望神君多多修行,早日离苦得乐。”

刘彻抬手想要摸摸小孔雀,菩萨又道,“神君,此时……又放不下了吗?”刘彻摇了摇头,菩萨点了点头,“贫僧告退了。”

 

菩萨走后,玉帝震怒,当即下旨罚刘彻禁足未央宫,没有宣召不得踏出南天门半步,继而向王母致歉先行离开昆仑山回了九重天灵霄殿。

众仙不免唏嘘,一场盛会到落得如此收场。

 

刘彻困坐在未央宫里,不免回忆起之前与阿娇的种种,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是何苦……”听得门外有人说了句,“神君可在?”

“没听玉帝罚我禁足吗!”刘彻起身向着宫门走,看见来人眼睛亮了亮,“玉琯!”

青鸟玉琯施礼回道,“神君安好,小仙奉王母之命,来为神君送来仙草文玉树枝。”

刘彻笑着抬手去扶她,“不必多礼。”青鸟侧身躲过了刘彻的手,捧起了一个锦绣袋,袋口正露着两根树枝。刘彻顾不上那袋子,只是皱着眉看着青鸟,“怎么……连碰也——”

“神君,”青鸟打断了刘彻的话,“小仙还要尽快赶回昆仑山,请神君收下仙草!”

刘彻侧了侧脸,“是因为阿娇说得那些话?”

青鸟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捧着袋子,刘彻哼了声拿过了袋子打开一看,“这是什么?”

“此乃仙草文玉树,盛开时满树五彩玉叶,灿烂夺目。”青鸟抬头看着刘彻,“王母口谕,神君需……用心培育,方才成活……”

“我没有心!你没听说吗!”刘彻喊了声,转身离开。

 

心月狐当值后回了未央宫,刘彻正闭眼躺在榻上,旁边还扔着放仙草的锦绣袋。心月狐走近了些,不知道刘彻是不是醒着,轻叫了声,“神君?”

“嗯。”

“东海……有事奏报。”

刘彻睁开眼睛,“何事?敖广解决不了了?”

“不是……”心月狐有些为难,“是……子夫公主……回西海了……”

刘彻猛地坐了起来,“是西海有事?”

心月狐摇了摇头,“公主搬出去前留话,陛下保重龙体,子夫无论在何处都会为陛下祈福。”

刘彻喘着粗气,一脚踹向了睡榻,睡榻被蹬出老远顿时碎裂,刘彻还未消气,挥手出去,身后凉亭柱子顿时裂开倒下,紧接着其余三根柱子也齐齐裂缝,跟着断掉。

“陛下息怒……”心月狐蹙眉回了句。

“息怒!我怎么息怒!你告诉我怎么息怒!”刘彻甩袖要出门往西海去,门口却是北斗天玑和天权在看守,刘彻喊了声,“怎么着!把这当天牢了是不是!怎么不干脆也把我扔下去轮回百世!”

“神君息怒,我等奉命行事!”天玑回道。

刘彻被堵了回来,在未央宫里折腾地不成样子,打碎了所有能打碎的东西,一连几天,未央宫像是要拆了重建一般,殿宇楼阁都毁的毁,塌的塌。

就这么过了七日,白泽到了,看着未央宫摇了摇头,“你把天宫拆了玉帝没有怪你已经是偏私了,若是寻常仙人,早就被贬下凡了。”

刘彻懒得理他,坐在地上不说话。

“你就不能趁此机会静心修道,也免得自己戾气这么重,时常让娲皇忧心?”白泽看了看周围,“你这庭院怎么连个花草都没有……”

“你可听说了……阿娇说得话?”

“她诅咒你的话吗?”白泽道,“还是,她说你冷酷无情这才没有子嗣?”

“你这听得够全的?”刘彻瞪着白泽。

白泽微笑了下,“她与你有百年情意,自是了解你至深,青龙,你若真的担心她的诅咒——”

“我什么时候怕过那个!”刘彻起身看着白泽,“你也觉得,我对她……对她们,都没有用情?”

白泽摆了摆手,“这可别问我,我不懂这个,这还需你自己参透了!”

 

刘彻仍旧坐在庭院里,手里把玩着一根树枝,便是那日青鸟送来的文玉树,刘彻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挖开把树枝插了进去。树枝落地生根,当即牢牢抓住了土,刘彻又去舀来了水细细浇灌,那树枝竟然真的长高了些。

未央宫其他殿宇已被东方七宿重新又建了起来,刘彻每日里坐在树边翻翻经卷看着它长,七八日里竟然真的就长成了,约莫快要抽枝散叶了,到时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五彩玉叶,灿烂夺目。

八日后,到了太上老君讲道的日子,玉帝看刘彻这半个月颇为安生,便放他出府去听讲道。

“听讲道?”刘彻看着来传旨的甲子神王文卿,“我什么时候听过讲道!我不去!”

甲子神拱了拱手,“神君莫恼了,陛下让您听讲道,听完了这个禁足就可消了,您若是不听……这,还得关着……”

“太上老君讲道!我听得懂吗!”

“不要紧不要紧,这次玉帝专门让辅极帝君坐您旁边,您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刘彻闭着眼睛坐在道场掩饰自己的怒气,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神君这几日禁足关得颇有用处,都能坐得住听道了!”

刘彻睁眼瞪着重阳真人,真人捋髯笑了下,“莫恼莫恼。”

“老头,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到底怎么成仙的?”

真人眉眼弯着笑了出来,“道可道,非常道……”

刘彻突然想到,“真人,我有件事还想问你。”

“可是娇公主那诅咒之事?”

“嗯……”刘彻面上微赧。

重阳真人想了想,顾左右而言它,“神君自降世以来便是掌管生杀之灵兽,身上的戾气是为了保护自身,无可厚非。”

“你想说什么?”刘彻皱着眉。

“娇公主说您没有心肝冷酷无情,”真人柔声道,“神君不闻,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无既是天地之始,那——”

“老头!”刘彻打断了真人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打你!”

真人笑道,“这心与情自在此处,只需神君敛起戾气便可看到。”真人拍了拍刘彻的心口。

“什么?”

“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嘶……”刘彻瞪着真人站了起来,“真是坐不下去。”

 

大小神仙皆去听老君讲道,偏就刘彻出了道场,想着坐几个时辰听他们说这些还不如回去等树开花。

天宫里空空荡荡,一路上也碰不上个人影,刘彻百无聊赖地回未央宫,转过宫墙,一下就被一道彩光晃了眼睛。

刘彻断定,文玉树定是已经盛放了。他微笑着眨眨眼看了回去。

 

盛放的文玉树伸出了五彩美玉的枝叶,泛着晶莹璀璨的光,十分炫目令人神往。而他的宫墙下,也有一人正仰视这夺目之树,久久驻足。

刘彻走近了些,只看见这人的背影,长发未束,顺着风飘起了几缕。

这不是仙家人?是个凡人?凡人怎么上天的?刘彻侧了侧身,想看看这人的打扮。那凡人并未发现刘彻,只是盯着这仙树面容带笑,神采奕奕。

“是谁站在我的宫墙外?”刘彻问了声。

那凡人猛然回头,看见刘彻大惊失色,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生的玲珑剔透,像是能映出文玉之光。

他咽了咽嗓子,却没有开口。刘彻走近了些,歪着头看着他,“我只听闻文玉之树乃昆仑山的五彩神树,却不知还能让人失语?”

那人低了低头,随即拱手施礼,“仙君海涵,我随祖师初到天庭,一时间识不得回道场的路,走错到了仙君的宫外,望您见谅。”

“可你还是没说,你是谁?”刘彻笑了下。

“啊……”那凡人脸色微红,“我乃终南山全真教弟子石太璞。”

 

又有风过,吹动了文玉枝叶沙沙作响,刘彻与石太璞一齐抬头望向仙树。

树上掉落了一片玉叶飘在了石太璞肩头,刘彻伸手想要捡回,却正逢石太璞转回了脸,手正伸在脸颊一侧,石太璞愣了下,看着刘彻的手,又看向刘彻。

 


评论(46)

热度(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