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彩翼

【彻璞】上天安排的最大嘛。41

3.

 

我受之苦,必百倍千倍还复于他……

 

若我心痛一分,他便心痛百分……

 

若我受一分苦,他今后便受千分万分之苦……

 

刘彻轻咳喷出满口血沫,喃喃道,“千分万分之苦……千倍万倍之痛……”

石太璞跪在旁边,看着刘彻浑身是血,根本不知刘彻哪里能碰哪里受伤,他似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气声颤抖着问,“刘彻,刘彻?”

刘彻闭着眼睛,像是并不知道石太璞就在旁边,他嗤笑一声,“我青龙即便一死,也绝不让你得逞,绝不……”

刘彻翻手作法,手边忽然显出一把长剑,此剑泛着红光,正是当初白泽手中的赤霄神剑。

天地间唯一能杀东方青龙的剑。

白泽大喊,“不好!青龙住手!”

那赤霄剑随即飞起,向着刘彻插了下来!

 

刘彻闭目等着赤霄剑落下,却忽然觉得有什么热热的滴在了脸上。他睁眼看去,却见石太璞双手紧握着剑刃,热血即从那指间流出,原本万夫不当的赤霄剑竟是硬生生被他停住了。

石太璞嘶吼出声,将赤霄剑扔了出去,却眼见那剑去而复返,石太璞俯身趴在刘彻身上,已是闭目等死。

重阳真人抬手一指,赤霄剑被法术打偏,“哐啷”一声滚落在地。

石太璞睁眼望去,赤霄剑被白泽作法收入了袖内,他这才看向刘彻。

刘彻动了动手指,却再难抬起手臂,轻声道,“何必……”

石太璞拿袖子缓缓擦了擦刘彻脸上的血沫,轻声道,“你一个上神,能说死就死吗?”

刘彻弯了弯嘴角,“我一个上神……还不能想死就死……当神仙有什么好……”

石太璞歪头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刘彻看着他,像是周身的苦痛都已不再重要,他还是那个傲视众神的青龙神君,他还是那个斩妖除魔的除妖师,跟着微笑了出来。

 

“刘彻,”石太璞抚着刘彻的脸,“你是东方青龙,除了你自己,没人能让你死。你现在听我说。”刘彻皱了皱眉,石太璞道,“你要活下去,不管受了什么样的刑罚你也要活下去,不管受了如何的屈辱、失了多大的尊严你也要活下去,不管你多么不想听你也要活下去。”

刘彻张口,“如此活着不如——”

太璞的指尖按在了刘彻的唇上,接着道,“你活着才是天地之尊,是四海之王,是无人敢轻视的东方青龙,你死了,就真的成了罪人、成了败将、成了懦夫了。”

“……你可知,你要我做什么吗……”刘彻看向石太璞,“我青龙天生的傲骨,宁折不弯,从不低头。”

石太璞抚着刘彻的唇瓣,“你能为我犯天条,为我起死回生,为我逆天改命,我现在要你为我活着。”

刘彻闭目不言,石太璞轻声道,“刘彻……”

“我不想听。”刘彻道。

“可你还没有大婚,还没有王后,还没有子嗣……这样死了岂不是太冤?”石太璞微笑着说。

刘彻斜眼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个干吗?你要做我的王后吗?”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呢?”石太璞道。

“我不想知道。”刘彻闭上眼睛。

“刘彻!”石太璞拍了他一下,刘彻低低地笑了出来。

 

紫薇大帝上前启奏,“陛下,天书之上有神君的刑罚了。”

玉帝挥了挥手,“念给他听。”

“孟章神君听判,”紫薇大帝微蹙了蹙眉,“东方青龙,违抗天命,滥杀无辜,残害生灵,篡改命格,罪证昭彰。”

“着东方青龙于极东天柱之上,每日受雷霆万钧之刑!”

“刑期三百年!”

 

“三百年……”刘彻淡淡笑了下,“这下又要你等了……”

太璞握着刘彻的手抚着自己脸颊,“习惯了。”

“你算得清楚日子吗?”

“那有什么关系,你总归要回来的。”

刘彻动了动便痛得闷哼一声,石太璞问,“你这骨头是……”

“无妨,”刘彻看着他,“三百年……总会长好的。”

石太璞俯身埋进他的颈窝里,轻声说,“那就好。”

 

链条声响,刘彻突然便被这天谴之链拉起,他浑身筋骨尽碎,如同一具死尸一般被吊在半空。

“刘彻!”石太璞终于难忍地哭喊出来。刘彻痛苦的吼叫出声,石太璞轻声道,“好好看着我,看仔细了。”

刘彻惨然微笑,点了下头。

链条收紧,刘彻随即消失在天宫,被带往了极东天柱。

 

“雷霆万钧……”石太璞如同也被天雷劈碎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撕心裂肺的痛苦从体内迸发出来,侵入了四体百骸。

“刘彻,刘彻,刘彻……”

 

玉帝蹙眉轻叹,“其他三人现在何处?”

“已被天链制服,正押来天宫。”

玉帝道,“监兵、陵光、执明三神助纣为虐,残杀青丘众生,着每日鞭刑二百,刑期一百年。”

“四海水军,散尽修为,打回原形!”

“二十八宿,仗刑一百!”

“岁星东方朔,再受十世凡间轮回之苦。”

 

石太璞跪在玉阶之下,无悲无喜。

“石太璞劝服孟章神君,朕可升你为上仙。”玉帝道。

太璞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必了。”

“你说什么?”

“既是我命里无缘成仙,那威胁来的,我也不想要。”石太璞平静地说,“我虽不是祥瑞灵根,可这点硬骨还是有的。”

“你可知那龙子非仙体不能孕育。”

太璞点了点头,“可我真的应了,便失了这龙子的尊严了。”

玉帝叹气道,“石太璞半仙之体乃逆天而行,着降为妖族,即刻行刑!”

石太璞瞠目望向玉帝,便觉周身骨肉都开始疼痛起来,他咬牙忍耐,佝偻着身体躺倒在地,只见一道青气被逼出体外,随即消逝。石太璞面无血色,紧咬嘴唇终是不发一声。

重阳真人上前,抬手覆在石太璞额上,太璞随即晕了过去。真人起身拱手道,“玉帝,既是宣判完毕,我便带我的弟子下界去了。”

“这等弟子,真人还要留在全真教吗?”

“此是我全真教家务事,就不劳玉帝费神了。”随即挥袖,将石太璞化在袖内,离开了灵霄殿。

 

石太璞醒来时,觉得身体困顿沉重,又饿又渴,心中满是仇恨尖酸,世间一片灰白黯淡,日光刺眼,牙齿发痒,竟然想咬死什么动物来解解这烦闷饥饿。

“这便是妖了……”石太璞皱了皱眉,听到门响了声,望过去时却觉得刺眼难忍,他当即便喊了出来,“啊!”

“太璞!”来人叫了声,抬手渡给了石太璞一些真气,石太璞这才能勉强睁开眼,随即低头,“祖师……”

重阳真人摇头叹了口气,“孽缘深重,终是到了如此境地。”

“是弟子的错。”石太璞垂目。

真人叹道,“即是为妖,便不能再在终南山了,此是修炼之地,恐要伤你性命。”

石太璞连忙下地跪倒,“祖师……太璞不肖……”

真人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你是我一手带大,此话不必再说。”

石太璞俯身磕了三个响头,真人闭目道,“太璞,你即便为妖,也需谨记你出身终南山,自持身正,不可沉溺私欲,不可忧愁思困,此皆修行大忌。”太璞应声再拜,真人看向太璞,“我亦是那句,无论何时,有任何难处,要回来找祖师。”

“弟子谨记。”

 

石太璞下山无处可去,饥饿干渴与腹内嗜血的欲望交织在一起,想到从今以后的日子都会如此就让他一阵烦躁。此时正是春盛,林地突然跑过一只兔子,石太璞当即飞身去捉,抓着兔子的耳朵便拽了起来,摸着那温热的毛皮正要下口去咬,却是在碰到兔子的那一刻咬牙强忍着住了口,侧脸蹭了蹭那兔子温热的毛皮。

“石公子。”身后有人唤道。

石太璞转身看到一个女子周身闪着刺眼的光,他侧颜避了避便问,“这是哪位仙家?”

“在下二十八宿,心月狐。”女子拱手道,“亢金龙命我在此等候公子。”

“等我干什么?”石太璞道。

“做个脚程,公子想去哪?”

石太璞低头抚着那兔子,想着天下之大,竟是无处可去,叹了口气,“回家。”

 

心月狐按下云头,将石太璞放下便回了天庭,石太璞远远看过去,那私自种下的文玉树还在,可是原本自家的木屋塌了半边,却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原状了。木屋中有人走出,太璞恍惚间竟以为那是刘彻,他连忙跑了几步,却见那人下了台阶,见到他躬身施礼,“石公子。”

“卫将军?”石太璞皱了皱眉,“你怎会在此?”

“陛下命我提前离开,到此等候公子。”

石太璞点了点头,“有劳了……”

“公子有何召唤,卫青即刻前来。”

石太璞点了点头,进了屋门。

桌上还放着刘彻随身佩戴的玉玦,东海的水袋,装着文玉枝的荷包,石太璞看向床铺,那獬豸斗篷还在,仿佛他们刚离开不久。他躺回床上,钻进那厚厚的皮毛下面,像是仍然能听到刘彻的呼吸和心跳。

 

他们经历的所有,仿若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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