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彩翼

殉 - 高志坚、小平

【楼诚/衍生】半面妆。27。




43.

易怀礼站在明楼办公室的门口,他有些焦躁不安,他的耐心已经在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秘书和经济司各处人员中消磨殆尽,而明楼仍然没有让他进门。

上次事后,他以私人名义去拜访了一次周先生。自从到了上海,他已经根本不可能再见到汪主席的面了。

周先生对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说他最近在76号风头很劲可是却后院起火,出了这种事简直让他在日本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开口闭口地说明楼为他说了很多好话,十分顾念与他一面之缘的旧情,他在上海还没站稳脚跟,应该尽心多为明楼办事才对。

碰了一鼻子灰的易怀礼不甘心就此对明楼前倨后恭可是面子工作又不能不做足,只能自己跑过来让明楼晾着玩。

 

好容易看到阿诚抱着一沓文件出了门,易怀礼连忙拦住了他,“阿诚兄弟!”

阿诚转身看到他,点了下头,“易先生,您……等好久了?”

“没有,刚来。”易怀礼微笑走近了些,“自从上次别后好久没见阿诚兄弟,很想跟您坐坐,不知道您赏不赏脸?”

阿诚貌似紧张地睁了睁眼,低声说,“易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看得起我,我肯定要知趣的,您吩咐就是。”

“我这初来乍到,还不知道有什么能坐下聊聊的地方。”

阿诚想了下,“海军俱乐部您去了吗?那里就不错。”

“呃……”易怀礼犹豫了下。

阿诚会意,“就是那里抬头低头都有可能碰到熟人,可是……”阿诚看着易先生不敢说。

“但说无妨。”

“还有个地方也是可以的,只是怕易先生会不太方便。”

“哪里?”

阿诚轻声说,“烟花间。”阿诚笑了下,“这个我去是没什么事,您?”

易怀礼想了想,“阿诚兄弟,想得周到,就那里吧,没什么不方便的,晚上我在那等您。”

 

见到明楼的时候易怀礼自觉地立正站好,他已经很久没有站直过了。

明楼敲了敲桌子,“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可靠的情报!抗日分子今天能够潜伏在你的身边,明天就有可能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后天说不定会直接冲进周公馆!默成兄,我们要引以为戒,努力将咱们在特高课的坏影响扭转过来。”

“是,属下一定加倍努力,竭诚保护各位长官的安全。”

 

晚上易怀礼先到的烟花间,让人四处转了转,无非就是个红男绿女莺歌燕舞的地方,谁与谁都见不到真面目,谁的脸上都是一副急色醉酒的样子,这地方倒是真符合他不想见人的条件。

阿诚没过多久就来了,看样子也是熟门熟路,还跟几个漂亮姑娘打了几声招呼,也是一派风流模样。

易怀礼与他多喝了几杯,阿诚就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一样,“易先生,您得先有东西才能有抗衡的资本啊,您来时多么风光,那时候您什么待遇,那是有汪主席在后面撑着,他明楼敢不给您面子吗?现在您为什么坐不下了呢?”阿诚轻磕了一下酒杯,“光打雷不下雨,您动静闹挺大就是不出成绩!这是什么地方?谁的后面没有眼睛盯着啊!你得有资本啊!”

阿诚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易怀礼倒是也听懂了,连连称阿诚醍醐灌顶,又多敬了几杯。阿诚看着远处晃着跳舞的几对身影边笑边跟他说,“您还可以去走走特高课嘛!跟日本人亲近亲近,他明楼也是要亲近日本人的。如果您在日本人那里有了些面子,新政府里还有谁敢不给您面子?”阿诚捂着嘴,“我好像喝多了……”

易怀礼笑了笑,“阿诚兄弟是说日本人值得相信?”

“这么跟您说,您在大街上走着,同时看到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中国人,您说哪个更危险?”阿诚撑着下巴看着易怀礼。

易怀礼想了想,“我明白。”

阿诚笑了下,“跟聪明人说话省力气。”

烟花间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交了一把钥匙在阿诚手里,阿诚给了小费就打发他走了。

“阿诚兄弟好雅兴啊。”易怀礼笑着说。

阿诚晃了晃钥匙,“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就是爱好个吃喝玩乐,让您见笑。”

“明长官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让阿诚兄弟出来啊?”易怀礼从酒杯上方翻着眼睛看着阿诚。

“我就是个秘书的命,跑腿的活我可以,做官我可真不行。”阿诚喝干了酒。

“明长官好像有让您到76号来的意思。”

阿诚睁了睁眼睛,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他巴不得我给他们家白干一辈子,怎么可能放我走?说不定是试探你呢?明楼这人哪,阴着呢!”阿诚摇了摇头。



晚上易怀礼送阿诚回了明公馆,没敢到门口只在转角处下了车,看着阿诚晃晃悠悠地走进大门。

阿诚进了客厅的大门才终于站直了身体,看了看大门外面。

“回来了?”明楼正在公馆里等着阿诚的消息。

“是,照着你跟我说的意思。”

明楼点了下头,抬手摸了下阿诚的脸,“这是喝了多少?”

阿诚摸着脸颊,“很红吗?我没什么感觉啊?”

明楼笑着摇了摇头,递了杯温水给阿诚,阿诚接过喝了。明楼看了看表,“再晚会该去明台那儿了,你要不要歇会?”

“我去洗洗,这一身的脂粉味。”

明楼看着阿诚回头冲他笑笑进了卧室,眼神陡然变得阴沉悲凉,他搓着刚才抚摸阿诚脸颊的手指,踱步走到明镜的照片旁边。

“大姐,你看……他和明台……都太年轻了……”明楼叹了口气,“明台好像缓过来了,可是他……”

“看着虽然坚实可靠,实则不堪一击,一摔就碎了。”

“我怕……大姐,我真的怕……”

明楼抚摸着明镜的照片,渐渐握紧了拳头。

刺易的第一个齿轮已经转起来了,他们不会退,也不能退。

 

 

将近午夜的时候,明楼和阿诚到达了明台家,明台已经可以下床了,只是还是瘸着。

“谢谢阿诚哥把小弟送到苏区,顾清明知道会感谢你的。”明台坐在阿诚的旁边,忽然吸了吸鼻子,顺着就闻到了阿诚身上,阿诚看着他,“干嘛呢!”

“阿诚哥你不好了!你竟然去烟花间!给我大哥戴——”明台看向明楼,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明楼瞪着明台,仿佛只要他敢再说一个字就要把明台那只好腿也打折了。

阿诚搓了搓脖子,“我洗了澡了,还能闻出来?”抬头看了眼突然不说话的明台,又看了眼明楼,憋着笑说,“行了,别闹了,你腿怎么样了?”

明台咽了咽口水,冲着明楼笑了笑,“大哥,我发烧,说胡话。”

阿诚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你那鼻子也是挺灵的。”

“那是~我是谁啊!纵横上海滩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我没去过,烟花间这气味我熟得咧~”

“有脸说!”阿诚敲了下明台的脑袋。

明台正要大显身手,“我告诉你——”

突然他停下了。

 

他瞪着眼睛,嘴唇开始抖了起来。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顾清明说,从你上岳麓山我就知道了。

 

“明台?”明楼叫了声。

“哥,他们来了。”

 

明台按着桌子,费力的站起来。阿诚连忙扶着他,明楼接过明台的胳膊,“阿诚你去开门。”

明台挪着走到院门口,紧盯着大门。

 

阿诚站在门边,打开了一条缝,仔细看了看,果然有三个人影朝着这边过来了。他回头看了眼明楼,明楼示意他开门。阿诚先把门打开了。

荣石抬头看见阿诚站在门边,眨了眨眼睛,笑了下,拉过身后人的手把他先送进了门,那自然是许一霖。

接着又拍了拍另一人的肩膀。

原本用礼帽压着脸的人抬起了头,扶了扶帽子,看见了阿诚。他突然张了张嘴,又回头看了眼荣石,荣石笑了出来,“这不是许一霖。”

那人咽了咽,看着阿诚,“我是顾清明,您是……”

阿诚点了下头,“我叫明诚。”

 

许一霖进了门摘下帽子和围巾,明楼看见许一霖笑了下,“许先生辛苦。”突然发现许一霖似乎瘦了很多连脸色都憔悴了,他想到重庆被日军轰炸的消息,想必这些日子他们的日子也着实不好过。

明台看着门口的动静,又瘸着往外走了几步。

 

顾清明站在门口,屏着呼吸一步都迈不进去。他低头紧紧地抿着嘴唇,攥着拳头。

明台又向前挪了几步歪了一下,明楼轻叫了声,“明台。”

这一声像是一个重锤砸向顾清明,顾清明长出了口气,抬头望着阿诚,阿诚歪了下头,“他等着你呢。”

 

顾清明抬腿迈进了门。

明台深吸了口气,看着顾清明缓缓地进了院子。

 

顾清明摘下帽子,咬着唇,看着院里站着的明台,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瞪着明台,愤怒而哀伤,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喉咙,直冲上了眼眶。

明台抖着嘴唇,挪了一步,轻叫了声,“清明……”

 

顾清明上前挥起拳头打在明台嘴角,明台只剩一只好腿根本撑不住,直接躺在地上。明楼急忙蹲下将明台扶起来,抬头正准备开口,看着顾清明眼泪扑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你他妈的……不是……死了吗……”

 

明台坐在地上,仰望着顾清明,“我还没有见你,我不敢死。”

 

顾清明自觉失态,连忙擦了擦眼泪,“你就不能给我个信,起码让我知道。”

明楼将明台扶了起来,明台挪着到顾清明面前,“我们有纪律,我不能说。”

顾清明笑了下,“就因为你的纪律?你就不告诉我!”

明台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明!台!”顾清明咬着牙说。

 

“你比世界上任何事任何人都重要,可我还是不能说。我走得就是这样的路,我所依赖的正是这样一个能把最重要的人放在最后的队伍,我们的战斗是为了千千万万的人不用像我们一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明楼望着阿诚,阿诚回望,冲他微笑。

荣石走到许一霖身边,握了握他满是血泡的手。

 

顾清明的眼泪一滴一滴都跟烫在明台的心上一样。

“那你下次就给我死透了,别再活过来了!”

明台含着眼泪吸了吸鼻子,笑了出来,“你都来了,我就更不会死了。”

 

明台终于上前拥抱了朝思暮想,辗转反侧,以为从此只能天各一方的,顾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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