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彩翼

【楼诚/衍生】半面妆。36。

本章开始进入尾声。是时候该说再见了，亲爱的。

52.

1944年，春。

北平金升戏班子开箱大戏，荣水生连唱三场，《霸王别姬》、《红鬃烈马》、《贵妃醉酒》。

荣石终于能够摒去任何纷扰，安安生生地听许一霖唱完最后三天。《贵妃醉酒》一场直谢了三次，最后饶不过只得又清唱了一遍“海岛冰轮初转腾”才作罢。

明台与顾清明也在台下当了一把观众，戏院散场时，二人与荣石匆匆见了一面。

荣石握了握明台的肩，“咱们离得不远，有事千万记得，你有家人在承德。”

明台眨了下眼，“我记得的，荣大哥。”

荣石看向顾清明时两人都笑了笑，重庆往事历历在目，荣石道，“你既然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顾清明低了低头，抬眼看着荣石，“荣大哥，我从没说过一个谢字，连我都觉得这个太轻了，根本——”

“哎！”荣石抬手制止了顾清明，“那就不要说了，说多了见外。”

“好。那咱们就心照不宣，”顾清明笑着说，“都是过命的兄弟，我就大恩不言谢了。”

二人不能多留，打过招呼也就该走了，荣石转身还听见明台问顾清明，“你们什么时候就心照不宣了，我怎么不知道！”

荣石走到后台许一霖的上戏间，迟迟站在门外，直到帮忙卸行头卸妆的学徒都出来了，他才进了房。许一霖正站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杨玉环的凤冠头面。

荣石着实看不得他这个样子，正要开口，许一霖长出一口气，合上了盖子，转身看见他站在门口，“你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你要是——”

“走吧！”许一霖走到荣石面前，“足够了。”

荣石皱了皱眉，“一霖……”

“荣石，你若信我，就别再开口了。”许一霖捂着荣石的嘴。

荣石握着许一霖的手紧攥了攥，牵着他走出了戏院。许一霖回首又望了眼戏院的牌楼，转身上了车。

一个月后，金升戏班挂牌，荣水生重病缠身，嗓子倒了，至此退出梨园行，不再唱戏。

 

上海。

明楼坐在佐藤对面喝着刚沏好的碧螺春。

“明先生觉得如何？”佐藤问了句，“明诚管理的这些天来，76号井井有条，情报多数也是准确的，行动也都卓有成效，我觉得他应该能够胜任，毕竟强将手上无弱兵。”

“佐藤先生不觉得他太年轻了吗？”明楼摇了摇头，“他虽然在我手下这些年，行政事务自然不在话下，可是让他负责一个情报部门，不觉得太抬举他？”

“怎么？明先生不放心自己调教出的人？”

“我不如佐藤先生，我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能堪大任的地方，也就跑跑腿还可以。”明楼笑了下，“您问过他自己了吗？”

“当然要先问您。”

明楼嗤笑了下，“我哪管得了啊，佐藤先生没听说，明诚背着我多方活动？”

佐藤盯着明楼，“那么您说他不可信吗？”

“他当然还是可信的，”明楼笑着说，“我只是说，他巴不得快点脱离我呢。”

 

阿诚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明楼看着他说了句，“今天佐藤找我谈了。”

阿诚看着明楼眨了下眼，“那这事就算成了吧？”

明楼看着阿诚头发上的水滴，顺着脖子流下去，隐没在睡衣里。

“大哥？”阿诚叫了声。明楼皱着眉咬了咬牙，还是不开口。阿诚坐在明楼手边，“有什么问题吗？”

明楼抬眼看着阿诚的眼睛，“我……你……”

阿诚笑了下，“你怎么还学了个结巴的毛病？”

明楼嘟着嘴，索性不言不语地靠着床头。

阿诚握了握明楼的手，“怎么了？”

“你就那么想当官？76号那样的地方你也要去！”明楼瞪着眼看着阿诚。

阿诚睁大了眼睛瞪着明楼，“是谁豁出一条命就为了把我送上这个位子的！”

“我现在好了！我照样可以工作了！你不用去了！”明楼错开目光。

阿诚皱着眉，“这是你自己策划的，难道开弓还有回头箭？”

明楼闭着眼按了按额头，“你知道你过去要碰上什么样的局面吗？有些事说不定连我都没法收拾！”

阿诚突然就懂了，他微笑着轻声说，“大哥，你都照顾我二十年了。”

“我还能照顾你更长时间！”明楼抬头盯着阿诚。

阿诚笑得更开了，“我知道。”他握着明楼的手指，“我小时候只能抓住你两根手指，你记得吗？”阿诚歪着头对明楼笑笑。

“可是现在，我必须要成为你盔甲和武器。”

“你一直都是。”明楼看着阿诚的眼睛。

阿诚摇了摇头，“我不会再让你说出‘太年轻’了这样的话，我不会再对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想我，”阿诚抬手抚摸着明楼的脸颊，“我会成为你所有意义的伴侣，让你能够跟我一起计议一起商量，而不是为了防着我冲动做傻事而隐瞒我。”

“我要成为你能够放心托付的人。”

阿诚微笑着说，“明楼，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大哥。我并不想永远地只做你庇佑下的弟弟。”他握着明楼的手，“让我去吧。”

明楼深吸了口气“哼”了声，“说得好听，碰上解决不了的事不要来找我！”

阿诚睁了睁眼，“当然要找你了，不找你找谁！我去找别人，你愿意？”

明楼捏了下阿诚的脸，“什么时候养成这个刁钻的性子！”

阿诚眨了眨眼，“不是你一手养成的吗？”

 

明诚交接过所有在经济司秘书处的工作之后，正式上任76号行动处处长，兼管情报处工作，成为76号第一人。同日，搬出明公馆。

 

纵然是明楼已经习惯了车换人开，咖啡换人泡，也实在是看不得阿诚拿着箱子走出明公馆的大门，走之前还在明镜的照片前话别。

明楼一怒之下摔上了门，连气往哪撒都不知道。直到阿香来敲门提醒说再不上班要迟到了。

而76号负责人上任是必须要来向他报道的，明楼看着一身军装的阿诚，“76号今后要加强与特务委员会的交流沟通，上情下达一定要做好，才能尽量避免此次刺杀事件的再次发生。”

“是。”

“所以，你们每天都要来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阿诚睁了睁眼，“每天？不用吧？原来——”

“就是因为原来他们没有做，我们才会出现隔阂和矛盾，”明楼抬了抬眉毛，“我这都是为了工作考虑。就每天来，你亲自来，明长官有意见？”

阿诚笑了笑，“没有，76号唯明长官之命是从。”

明楼喝了口咖啡，吐了吐舌头，“难喝。”阿诚摇了摇头，端过咖啡，“我还是每天早点来先给你泡好咖啡再汇报吧。”

就是磨蹭了半天，阿诚还是要回去工作的。明楼一下午与工商界人士的会议，开得头都要炸了。少了个身边人的嘘寒问暖，真是让他无名火起。

晚上到了家，扔下公文包和风衣就要进房，却突然看见阿诚从餐厅里走出来，“回来了，吃饭了吗？”

明楼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阿诚走过来拿起风衣，“厨房热好的粥，快去吃。”说完就要上楼，明楼一把拽住阿诚的胳膊，“问你呢！”

阿诚笑了笑，“大哥，我就问你，我不在家你能自己找到自己的袜子在哪吗？”说完就指了指餐厅，推了把明楼，上楼去挂衣服了。

 

承德。

伪满洲国的抗日形势一片胶着，竹木被抗日同盟军的领军人物徐一航暗杀在避暑山庄。荣石与东北抗日联军取得了联系，近期将经锦州去往哈尔滨与联军进行接触。索杰回到承德，按照荣石的吩咐将所有生意交付许一霖。

许一霖将荣家生意由大化小，拆分转手，留够流水部分，其余全部交付荣石，作为军需战备。

荣石终有一天是会回到战场去正面迎敌的，而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来临。

荣石本以为顾念着许一霖他会一直处在敌后，却从没想到许一霖会有亲自送他去战场的时候。荣石看着前面许一霖开着车，闭了闭眼，五味杂陈，不知从何起言。

到了火车站，索杰先上了车，容荣石和许一霖告别。

荣石叹了几叹，终于开口，“你还是上山——”

“荣石。”许一霖制止了他的话，“我上山什么都做不了，我在这儿还可以经营生意，能够帮你。”

荣石皱着眉点了点头。

许一霖抬手抚平了眉，“我不知道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形，你如果有机会给我来个信。承德如果形势不好，我可能会去天津，那边临着港口，运送货物也便利。你需要什么就尽管告诉我，知道吗？”

荣石伸手拥抱了许一霖。

许一霖的声音都发颤，忍着哽咽说，“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你要是死了，就千万让人告诉我。”

“我记得。”荣石紧紧扣着许一霖。

 

“黄泉路上走慢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