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彩翼

【彻璞】上天安排的最大嘛。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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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

 

清晨的露水滴在了石太璞的脸颊上滑了下去。他醒了。

他从睡绳上坐起，身边早已没有了刘彻的身影，树下是扔下的几个空的酒坛子，他不知道刘彻究竟喝了多久，到底喝醉了没有。昨晚他睡着时，刘彻正躺在他上方的树枝上看天喝酒，嘴里念叨着，“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石太璞翻身下了睡绳，想来刘彻已经回天上去了，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位神君虽看起来不像祖师一样正襟危坐言传身教，可这修炼的道理却仍是字字珠玑，随便一两句也够他悟个两三年。只是昨日他如此沮丧，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石太璞如此想着便往河边去打水，可是平日里清浅的小溪今日却涨高了，而且溪中的鱼虾明显不是这地界会有的，石太璞四下看了看，打算找找这异状的源头，却看原本立在溪中可以平躺的石头如今已经只剩个尖了。

“昨夜并没有下雨，怎么会涨了这么多水？”石太璞纵身跳上了那块石头，看着溪流的水自上游滚滚而来，他暗自忖度，“不会是因为青龙？可是他已经走了，难道说他……”他想了想，掏出一张符纸叠成了纸鹤，心里默念咒语，纸鹤顿时飞起，盘旋了一周，向着镇子的方向而去。

“他——”石太璞一惊，“他竟然没走！”

 

太璞跟着纸鹤到了镇上，此时正是各家商铺开门营业之时，他左右看着却是不见刘彻的影子，忽然纸鹤的黄光一闪，却是消失了，他倏地一愣，有人收了他的纸鹤！在这镇上，谁还有这个本事？向前一瞧，却是镇上的酒楼。

他连跑几步到了酒楼门口，酒楼里此时空无一人，小二正趴在柜上睡觉，却似听到有人醉闹调笑的声音。太璞踏进大门看了一圈，果然在大堂最深处的雅座里隐约看到了推杯换盏的两人。

石太璞大步走了过去，轻轻推门，却是惊异地张着嘴，“刘——刘兄？你怎么……在这？”

刘彻斜倚在榻里，醉眼迷离地看着石太璞，弯着嘴角，“哎哟，付钱的来了！”

石太璞睁了睁眼，刘彻拿着小酒坛仰头再喝，却是一滴都倒不出了，他随手扔下喊了声，“哎，拿酒！”

此时却又冒出了另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你又喝完了……怎么不给我留点……”

一只手搭在刘彻身上，从他身后的榻上又坐起了一个男子，此时头发散乱，眼神飘忽，却是面颊绯红，看向石太璞时笑了出来，更显得唇红齿白，“又来了一个酒友，好啊好……”说着下巴便靠在了刘彻胸膛上，“快要酒啊……”

刘彻垂眼看着那人，轻笑了下，“你让我亲一下，我给你要。”那人笑嘻嘻的躺在了刘彻的胸前。

石太璞突然张口结舌，连忙转身快步向外走，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快些离开着是非之地。可刚要出大门却被人拦着了，太璞回头一看却是小二，小二恭敬地作个揖，“这位官人，咱们这账……您是不是结一下？”

“啊？”石太璞皱了皱眉。

“那屋里两位客官的钱，说是等您来了结，”小二说，“一共是五两银子。”

“什么？”石太璞脱口而出，“他们要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多？”

“小店最好的菜最好的酒，他们尝了一个遍，其实本也没有这么多，只是又去别的店买了酒，加来加去，一晚上还真是忙活，我们几个人轮流伺候，这位爷还真是脾气大——”

“好好，我知道了。”石太璞点了点头，摸了摸身上，只能找出些散碎银钱，加一起也不过二三两，这已经是所有了。

“呃……”他窘迫地不知该怎么开口，“那个……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剩下的，能不能先——”

“客官，小本生意，您就免开这尊口吧。”小二又拱手作揖。

“那你也得让我想想办法，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石太璞都递了过去。

“那您要是走了，我这……”小二歉意地笑了下。

“我怎么可能走呢，我说了付钱便肯定会付的！”石太璞厉声说。

“哎哎，您别冲我啊，我们这也是开门做生意，要吃饭的啊！”

石太璞低头暗想，便拿出自己随身的手弩，“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了，我定不会舍掉它，先将它押在你这，我去找……我去取来钱，便来赎它。”

“啊……”小二为难地接过了手弩，“这……我看您不如把它当了，直接换钱！”

“它是我的身家性命。岂是你说当就当了！”石太璞道。

小二苦笑了下，“客官啊……你这交友也有点太不慎了……里面这位知道您这么难还让您付钱？”

“不会少了你的，你不要多嘴！”

 

石太璞想回自己的宿地，想要找找随身包袱里的散碎银两，可离开了渐渐喧闹的小镇，山路上只剩了他一人，才想起方才让他面红耳赤急忙逃开的场景。那房中的旖旎春色，是他一个自幼修道之人从未见过的，一时惊慌，心都快要跳出嗓子来了。

石太璞轻喘着气，咽了咽嗓子，脸颊上的红却越来越烈。他低头只顾着走，却不成想迎面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太璞猛然抬头，却是刘彻弯着嘴角，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刘彻说，眼里清明，哪还有酒醉的样子。

石太璞奇怪地眨着眼，“你？”

刘彻笑了出来，“你们全真教从重阳老头往下就没有一个机灵的！区区凡间的酒会能醉我？”

石太璞看着刘彻，却突然摇了摇头笑了出来，“既然不能醉你，怎么还喝那么多？”

刘彻歪了歪头，“不喝酒我干什么？看着你睡觉啊？”

石太璞梗住了，“你……不回天宫吗？”

“我好容易下来一趟，你就轰我走，你是玉帝派来烦死我的吧？”刘彻抬手敲在石太璞脑门上。

石太璞捂着脑门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弩还在店里，“我，我的随身兵器——”

刘彻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晃，手弩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谁教你的，让你把防身兵器都拿去抵押，你万一碰上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办？”

石太璞看见自己的手弩，笑了出来，抬眼看着刘彻，“那……总要取钱还账啊，我不押下兵器，小二怎么会放我回来？”

刘彻看看手弩又看向石太璞，“这可是身家性命，就为了替我还账？”

石太璞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刘彻看着石太璞没说话，石太璞像是想起了什么垂眼咽了咽嗓子，刘彻道，“那你替我还了账，我也要还你啊！”

“不必了，”石太璞急忙摇头，“比起你帮我的，这算什么啊？”

刘彻抬了抬眉毛，“我青龙像是会欠人情的吗？”

“这不算的！”石太璞道。

“我说算就算！”刘彻道，“只是我现在身上没钱。”石太璞微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刘彻又说，“不如这样吧！”

说着，他便伸手揽过了石太璞，一道青气直冲云霄而去。

 

石太璞眨眼之间便被带上九霄，他看着周围的缥缈云层，又惊诧地看向刘彻，“你要做什么？”

“说了，还你人情！”刘彻道。

“我都说了不用了！你，你要带我去哪？”石太璞左右看了看，这云层之上他来得甚少，觉得到处都是一样的，简直要迷了路。忽的一阵冷风吹来，他搓了搓胳膊，感觉喘气都冒出白烟。

他像手上呵着热气，扭头叫道，“神君……”

“嗯？”刘彻扭头看他，戏谑道，“你有资格叫我神君了？”

“刘彻……”石太璞牙都开始打战了，“你要带我去哪？怎么这么冷？”

刘彻看了看石太璞发紫的嘴唇，突然道，“只想着带你去，却忘了你是凡人，受不了那里的寒气。”他想了想，双手作法，青气环绕掌间，只见他抬手按在石太璞胸前，青气便进入了太璞体内。

石太璞感觉源源不断的热量开始集聚体内，他的手脚慢慢热了起来，脸色也恢复了，他刚要说话，刘彻轻摇了摇头依旧专心为自己渡气。

一盏茶过去，刘彻住了手，“好歹要撑到你从西昆仑回来。”

“西昆仑？”石太璞疑惑地说，“去哪做什么？”

刘彻微笑，“你不是喜欢看文玉树吗？文玉便长在昆仑山西王母处。”

 

昆仑山一片琉璃世界银装素裹，瑶华碧草数不胜数，这仙气环绕凡人本是受用不起，可石太璞身上带着刘彻的仙气护体，却也未觉有异。刘彻并未告知西王母他的到来，只是四下里去找文玉的影子。忽而光耀一闪，他轻笑了下，拉着石太璞的手腕，“随我来！”

缥缈的云雾散去，一片文玉树林便出现在眼前。

刘彻看着远处五光十色，便按下云头，扭头看向石太璞。石太璞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仙境奇景，微张着唇，像是屏住了呼吸。

二人落了地，石太璞缓步走向文玉树下，仰头看着这华美仙草，那粼粼闪光像是映在了他的眼里，刘彻看着石太璞出神的样子，又想起他们初见时石太璞的纯真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一阵冷风过去，一片文玉叶落了下来，石太璞伸手接在手心。

刘彻走近道，“你要是偷偷留下，我就当作不知道。”

石太璞看向刘彻忽然就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翻转掌心让叶子落了地。

“不想留着？”刘彻问道。

石太璞又摇了摇头。

“你不是喜欢吗？”

“我并非是想占有它，只是觉得它生得仙风道骨，却又华丽得夺人眼目。”石太璞想了想，“像是我祖师一样，”石太璞羞涩一笑，“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刘彻轻声道，“你比你祖师可好太多了。”石太璞疑惑地蹙了蹙眉，刘彻道，“我一听他说话就头疼，可是我跟你已经说了这么多话了。”石太璞听着便笑了出来，刘彻也跟着笑着说，“你可知道，我从不跟凡人说话的。”

石太璞抬了抬眉毛，转身走向树林深处仰头观瞧，刘彻就在身后慢慢跟随。

 

“刘彻？”石太璞转身咬了咬唇，“我若是说，这许多文玉仙草确实壮美，只是没有在你宫外看到得那一棵让我震撼，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识抬举啊？”

刘彻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说，“会。”

石太璞咧了咧嘴，转过身接着走，刘彻又道，“不过想想，那一棵是我亲手种下，浇灌成长，花得都是我的心血，这些树又怎么比得了？”石太璞看着他笑了出来，刘彻道，“你倒是识货！”

“不知道我祖师来过这里没有，真想让他老人家也看看。”石太璞道。

“他正在听太上老君讲经呢，还是不要烦他了。”

“怎么你不用听吗？”石太璞看着他。

“我现在跟你说话也头疼了！”刘彻瞪了他一眼。

石太璞听着便笑了起来，笑得脸颊泛起了红晕，他再次仰头看向神树，叶子的光斑落在脸上，他说了句，“全真教的弟子都爱听讲经。”

刘彻像是被那光闪得有些花眼，不由自主地便伸手去摸石太璞的脸颊，嘴里喃喃道，“全真教的弟子……是都这么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