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醒来觉得甚是爱你。5。平行宇宙。ABO。
前情提要
5.
阿诚7岁。
临近年三十,桂姨的身体越发的不爽利,是之前摔得一下太狠,感觉全身的骨骼都因为这一次的病痛衰老了。一直以来,她自恃的青春貌美、手脚麻利终于随着一年一年的时光流走了,她曾经对生活的向往、对爱情的渴求、对幸福的憧憬,只留下了一个清苦的生活、一个衰老疼痛的身体和一个不知是哪里捡来的野种。
仿佛她的生命再没有任何希望和意义,只剩下卑微、苦难和愤怒。
她没有任何可以纾解的渠道,除了年幼的阿诚,仿佛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曾经阿诚一度以为是否这一切真的是自己造成的,自己或许真的是扫把星、倒霉鬼?不然为什么从出生以来他就从未见过父母,偶然趁着老天爷打盹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丝温暖,而当众神归位之后,他们发现就连这仅存的一丝温暖也不属于阿诚,他本就应该生活在地狱里。
而比深陷地狱更痛苦的,是仍然怀有希望。
这道理那时的阿诚还不晓得。
明楼自从去过了桂姨家之后,一直记挂着小阿诚,他对那孩子一见如故,乖巧听话又懂礼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让他喜爱至极,就像是一个所有人都想要的好弟弟一样,不像明台那么淘气,他只想尽力地对他好些,再好些。
可是一个人的好意有时并不会真的成为另一个人的救赎,反而是愈加的苦难。
这道理那时的明楼也还不晓得。
明楼吩咐桂姨三十那天带着阿诚一起到公馆来过年,桂姨下意识就开始推脱,可是明家大少爷说一不二,什么时候也从不改变自己的意思,他在饭桌上告诉了明镜之后,明镜也很高兴地让桂姨带着儿子过来,也好多个人和明台玩耍。桂姨眼见推脱不掉,只得勉强答应了。
三十那天,桂姨给阿诚换上了新买回来干净厚实的棉袄棉鞋,握着阿诚瘦弱的肩膀,凶狠地瞪着他的眼睛,“小赤佬,你晓得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吗?”
阿诚瞪着眼睛,点了下头。
“敢再让我知道你在明楼面前编排我,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把你送回慈善堂,看谁还会要你!”
阿诚流着眼泪摇了摇头。
“不许哭!”
阿诚战战兢兢地到了明公馆的时候天还没亮,桂姨把他放在客厅指着他说不要乱跑乱碰乖乖呆着,就急急忙忙地去准备早饭了。
阿诚就呆立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他觉得天开始亮了,他转身看向玻璃门的外面。
墨蓝的天空一点一点的变淡,花圃里的玫瑰慢慢地显出了艳色,在一片寒冷肃杀的风景里,夺去了阿诚唯一的注意。
他推门走了出去,慢慢走向那株玫瑰。
阿诚刚和灌木丛一般高,仰头看着那一株玫瑰,像是看着一颗可望不可求的星辰。
忽然他被人举了起来,举得高高的,然后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明楼的笑容驱走了最后一点天空的阴暗,如同初生的太阳,光芒耀眼。
阿诚被明楼抱在怀里,几乎全身都在发抖。
明楼笑着说,“吓到了吗?哎哟,没关系,是我是我。”明楼摸着阿诚的头发,摇晃着他,就像是对待心疼的小弟弟一样安抚他。
阿诚看着明楼摇了摇头,微笑看着明楼。
“阿诚喜欢这花吗?”明楼指了指玫瑰。阿诚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明楼戳了下阿诚的脸蛋,“真乖。”
明楼伸手掐断了花茎,将一株玫瑰递给阿诚。阿诚不敢拿,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明楼。
明楼微笑着将花放进阿诚的小手里。
“你是谁呢?那样的沉默着。”*
明楼看着阿诚如同小鹿一样楚楚可怜的眼睛,轻声说。
“哥哥!”
明台如同开栅放出的小兽一样欢快地跑出大门,冲着明楼跑过来。明楼转过身,笑得更开心些,喊了声,“小心摔倒!”
明台跑到了明楼身边,抱着明楼的小腿,仰头看着阿诚,又看看明楼,“我也要!”伸着小胳膊要抱抱。
明楼笑了下,“好。”蹲下身子,用另一只手抱着明台,一起抱了起来。
“明台,这是阿诚。阿诚这是我的小弟,明台。”
明台一会拽着明楼的头发,一会拉拉明楼的耳朵,搂着明楼的脖子说,“哥哥,要吃糖!”
“吃糖坏牙齿!”
“吃糖吃糖!”
阿诚的手紧紧握着花枝,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叫什么,他只是觉得心里梗得快要疼死了,比桂姨每一次打他都还要疼。
“哎呀,你怎么抱这么多个,抱得动吗?”明镜从大门里走出来笑着说,“不要把孩子摔了啊!”
“快点把明台拿走!他沉死了!”明楼冲着大姐喊,“你到底几斤啊,阿诚比你大还没你重呢!”
明镜接过来明台抱着,“明台在长身体,吃的重怎么了?”说着看了眼阿诚,“这是桂姨的孩子啊?”伸手摸了摸阿诚的脸,“哎呀真是漂亮的好孩子,多乖巧啊!”
“是啊,让咱们家小霸王跟阿诚学学,什么样才是好弟弟的样子!”明楼捏了捏明台的鼻子,明台张嘴咬住明楼的手指,“哎!怎么还会咬人了!”
“哈哈!谁要你说他,他不干了!”明镜幸灾乐祸完全没有要拦住的意思。
明楼好容易才把手指拔出来,刮了下明台的鼻子,抱着阿诚离得远了些。
“阿诚喜欢放烟花吗?”明楼问。
阿诚缓缓伸出胳膊环着明楼的脖子,点了点头。
尽管寒冬料峭,可阿诚从未如此温暖。
明楼都带着阿诚在明公馆到处看,然后把他放在腿上教他识字,教他唱歌。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放烟花时,明台兴奋地跑来跑去,让明镜追得满院子跑。
阿诚就站在明楼的身边,看着烟花慢慢地升高,火树银花不夜天。
盛汤圆时,明楼洒出了些汤水在阿诚的手上,他连忙放下饭勺,握着阿诚的手擦干净看有没有烫伤,却偶然拨开了袖子看见了阿诚胳膊上一些还没消退的红痕。
“这是……”明楼皱着眉头,看着阿诚。
阿诚捂着袖子,拼命摇着头,“哥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明楼咽了咽,摸着阿诚的头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怎么也不可能无故就把人家的孩子抢走,只能多说桂姨两句,让她警醒着。
桂姨最后带着阿诚离开时,明楼眼神阴沉地瞪着她,让她好好照顾阿诚,他可随时都会去找他。
当阿诚一步一步离开明公馆时,觉得这一整天就像是一场梦。
可是梦终究会醒。
明楼过了年就要去南京上学,他并不能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时常去看望阿诚,他临走前特别去了趟桂姨家,再一次警告了桂姨,桂姨温顺谦卑的答应了,明楼背着桂姨将一个纸条交给阿诚,“这是我在南京的电话,有事可以去找大人,让他打给我,我会马上回来找你,记住了吗?”
阿诚攥着纸条,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敏感如他深切地明白,自明楼上车那刻起,他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甚至活着都难。
桂姨终于踩烂了那株玫瑰花。
比拳打脚踢更伤人的是恶毒的言语,没有人会明白她为什么会将贱蹄子、倒贴货这样肮脏污秽甚至阿诚根本听不懂的词语全都加诸在他的身上。
而以往在最痛苦的时候会出现的那个名叫明楼的叔叔,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阿诚8岁。
天气过了霜降就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然而明楼仍然从未出现。
阿诚已经明白,所有的期望都是奢望。
能够让自己不疼的方法,只有不再幻想有人会真的带他走。
桂姨的身体一直不好,精神状态也越发的不稳定,经常半夜就犯病拽着阿诚一顿好打。阿诚整日里担惊受怕,从不敢有一刻放松,更不敢睡熟一刻。
明公馆里的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原因是明楼从南京写来的信。桂姨也是无意间说明楼坏话时说了句,明楼的老师汪家正是他们的死对头,明镜让明楼赶快转学或者干脆退了学回来,可明楼就是不听。桂姨轻蔑地说,也是个数祖忘典的败家子。
明镜彼时正是一个人扛起明氏企业大旗的时候,焦躁易怒,脾气见长,时不常地也会对下人发一通脾气。
桂姨那扭曲的心境里,自然是不会考虑明镜的状况,她憋了一肚子对明家人的恨回到家,全都一股脑的发泄在阿诚身上。
当桂姨拿起茶壶砸到阿诚头上时,阿诚被彻底砸倒在地,再也起不来,头上的伤口向外流着血。
阿诚想着,就这么睡过去吧,睡过去我就再也不用疼,也再也不用怕了。
可是也许命运这时才发现自己错了。
桂姨拿着笤帚走到阿诚幼小的身体边时,明楼却突然出现在客厅中,一把夺过了笤帚扔在一边,怒火暴起,扭断了桂姨的脖子。
几乎瞬间,房间里充斥着山雨欲来时的潮湿闷热的信息素的味道,压得阿诚快要喘不上气。
明楼并没理会桂姨,扔下她的尸体,连忙来到阿诚身边,托起他小小的身体,“阿诚,阿诚!”
阿诚并不想再睁眼。
“阿诚,你睁开眼看看大哥,大哥在这呢!”明楼抱着阿诚。
阿诚勉强睁开了眼,不是,他是明楼,可不是他的明楼。
“阿诚,你忍忍,我现在就去叫明楼过来接你!桂姨已经死了,她再也不会伤害你了!阿诚!”
阿诚用力吐出了个词,“……南京……”
明楼想了下就明白阿诚的意思,阿诚从怀里掏出个揉得又脏又烂的纸条,“……号码……”
明楼拿过纸条,心疼地眉头都揪在一起,“阿诚……”
在南京的明楼接到的电话语焉不详,只说了句,“快去救阿诚。”
明楼顿时觉得不妙,连忙打电话给明镜,明镜刚要教训他,他就打断了明镜的话,“大姐,快去桂姨家!我这就回家!大姐,千万把阿诚救下来!千万!”
明镜从没见过明楼如此惊慌,当即应承了下来,驱车前往桂姨家。撞开门才发现,一大一小都躺在地上,大的已经没气了,小的奄奄一息,还有一丝气在。明镜赶忙抱起阿诚去了医院,又命人报了警。
明楼回到上海便守在阿诚床边等他脱离危险,看着阿诚病历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断裂、折断,简直恨不得亲手将这些全都原数奉还给桂姨。
明楼去看过桂姨的验尸报告,虽然有后脑撞击的伤,但是脖子被拗断才是真正的死因,他敏感地看出了疑点,当即买通了法医,重新做了报告,死因就成了后脑撞击台阶导致内出血死亡,其余并无伤口。
明楼看着桂姨的尸体,“让你这么死,真是便宜你了。”他皱紧眉头,出了警察局。
当阿诚被明楼抱下车,走进明家大门时,他回头看了眼花圃已经长出了新的玫瑰,而太阳仍然光辉灿烂。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注:大哥的那句话出自《飞鸟集》
“我们萧萧的树叶都有声响回答那风和雨。你是谁呢,那样的沉默着?”
“我不过是一朵花。”
“We, the rustling leaves, have a voice that answers the storms,
but who are you so silent?“
“I am a mere flower.“
评论(36)